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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3、13入春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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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3、13入春

新學期正式開始後,周凜白房間裏多了一張椅子。

下晚自習回家,棠冬會抱著一沓資料來他房間裏,坐他身邊那張多出來的椅子。

有時候,她洗完澡,急匆匆過來,頭發沒有完全吹幹,發尾悄悄積了水,滴在他的袖子上。

圓圓潤潤洇開一滴。

他會看著那個略深色的小點發呆。

至於什麽時候停止走神,很可能取決於當晚她的卷面難度。

她半伏在桌沿,側轉過臉來,用筆頭輕輕戳他一下,聲音也輕輕的。

“這題也不會。”

棠冬把習題冊推到兩人中間,他負責解題,她負責聽,他們之間的距離,只有書脊攤開那條細細的線。

最開始的一個月,她是誠惶誠恐的乖學生,他無論說什麽,她都點頭說嗯。

他問聽懂了嗎?明白了嗎?理解了嗎?

她真懂就嗯一聲。

不太懂,就裝懂,遲疑一秒,也嗯一聲,然後自己一個人偷偷琢磨他在草稿紙上寫的解題步驟。

人與人之間有無數種鴻溝,智力也是其中一條,那時候的棠冬總覺得,她裝得聰明一點,可能就會離他近一點。

她自認為天衣無縫,實際上在周凜白的視角瞧得清清楚楚,因為同類型的題,只要換一種題型或者換一個角度提問,她就又不會了。

一開始,他也沒戳破,揣摩她的心思,拿不準,後來忍不住提醒她。

“不懂不要‘嗯’。”

棠冬認真瞧著他的筆尖下的解題步驟,點點頭:“嗯。”

“不要‘嗯’。”

“嗯,”她發生脆的短音,反應過來,又連忙彈起腰,像被老師點名一樣繃直,改了口道,“好的!”

她那一系列動作很有呆萌感,周凜白偏開頭輕笑一聲。

棠冬瞬間抿唇窘住,臉頰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浮起紅暈來。

手指無意識去摳習題冊的邊角頁,細細密密的直角在指尖刮過,像另一種層面上的細數心事。

害羞和窘迫在心頭七上八下。

她因自己的不開竅而惴惴不安:“你是不是很煩?”

周凜白收攏笑意,臺燈的光線很柔,即使沒了笑意也不顯他平時面無表情的冷感:“你看我像煩的樣子嗎?”

棠冬便真去觀察他。

近距離的視線相對,他眼睫不自然地朝下一顫,手指間一直靈活轉著的黑筆也掉到桌面上。

“啪嗒——”

棠冬卻在這一聲輕響中開悟,猜測道:“那你是不是很喜歡教笨蛋啊?”

就像她之前教鄰居家的小朋友個位數加減法,教起來又輕松又好玩。

他教她,輕不輕松不知道,大概是真覺得好玩了,周凜白撿起桌上的筆,用圓潤筆頭往她眉心一戳。

“笨蛋。”

聲音太輕太柔,是疑問還是陳述,棠冬都沒法分辨,她微鼓著腮,心臟也像微膨起來,團著暖風,掌心捂著額頭被他戳的那塊皮膚,沒一會兒,臉頰就跟著發熱了。

周凜白起身走到房門口,問她要喝什麽飲料。

她好像連他的話都沒有聽清,只是半懵著說隨便。

棠冬趴在桌上,聽著他下樓的腳步聲,動動手指,去探近臺燈的光,紙面上的影子隨距離拉近而增大,如一張夢網。

旭城每年入春,夜雷暴雨似渡劫一樣洶洶。棠冬印象裏是自己房間的小窗外劈進的熾亮閃電,轟然劈天的巨響,映著墻上的淡青黴斑,暈開的濕跡,像夜裏的潮。

厲害的時候,大雨要下一整夜。

頭一回,外面春雷陣陣,她在燈光明亮的臺燈前,小口喝著一罐甜牛奶。

小紅罐被旁邊伸來的黑筆敲了一下。

“在不在聽?”

她收攏思緒,手掌捂在罐子上,小巧的下巴墊在手背上,靦腆地迎上他的目光,認真道:“在的。”

周凜白也註意到雷聲,朝窗外看一眼:“你怕打雷?”

棠冬搖頭:“不怕。”

正想如實補一句,如果關了燈就會有點怕。

房門此時被敲響,他們一齊尋聲望去,門外的人聲音帶著含混睡意,隔門關心說:“棠冬,阿白,外面都打雷了,今天就不要學得太晚了,早點關燈睡覺吧。”

“哦,知道了。”

棠冬收起自己的書,跟周凜白說了一句那我回房了,起身打開門,小姨披著外套站在門口,搭著棠冬肩膀拍了拍說:“快去睡覺吧。”

“阿白,你也早點睡。”

棠冬回到自己的房間躺下,關了燈,外頭雷聲還沒消,雨下得很大,玻璃上嘩嘩淌著水。

或許是環境使然,想到周凜白就在隔壁,她縮在被子裏,拉了拉被角,也不覺得黑暗裏的雷聲可怕了。

驚蟄有雨,後萬物覆蘇。

天氣晴朗,春回大地,連校門口學生陸陸續續趕著進班上早讀都顯得朝氣蓬勃。

很快到了清明。

棠冬正月十二住進周家,沒過幾天就是元宵節,一中放了一天假,元宵是小年,姨夫開車帶著他們去古萃華府跟葉雯一家吃了飯。

那天小姨發了朋友圈。

當晚棠冬就接到孫萍氣急敗壞打來的電話,她罵棠冬是不是貪圖好日子已經忘了自己姓什麽,現在是誰有錢就認誰當媽,元宵節也不知道回家。

沿海的朋友送了海鮮來,元宵的晚飯葉雯一家又挪到周家來吃。

因為高中生還要上晚自習,開飯很早,吃完飯,大人們酒杯還半滿,在餐廳聊著生意,小姨註意著時間喊小成來送他們上學。

棠冬就是在這個檔口接到孫萍電話的。

周凜白和葉雯在車邊喊她,棠冬便沒時間多解釋,她希望孫萍能先放她一馬,壓低聲音說:“我要上晚自習了,以後放假我會記著回去。”

這話不知怎麽刺激到孫萍,她嚷起來:“哈?你當誰求著你回來啊?”

啪一聲,電話掛了。

等久了,周凜白讓葉雯先上車,自己單肩背著書包折回來。

“怎麽了?誰給你打電話?”

“我媽媽。”聽小姨的話,棠冬現在帶著手機去學校,靜音放在夾層裏,以便收信息。

“為難你了?”

書包拉鏈剛合上,棠冬頓一下,小幅度搖了搖頭。

周凜白笑了。

元宵還冷,入夜氣溫更是低,她捏著小小的金屬拉鏈,原本被孫萍一通電話打到失落的心情,又急轉,被他一笑弄得心頭有點亂。

後來想想年少,多少心動匆匆,你笑了,我不說話,春風未至,無人解答。

周凜白伸手,在她頭發上撿起一小片枯葉丟在一邊:“你鉆樹裏打電話了?”

“不是。”

棠冬有點窘。

只是剛剛孫萍在電話裏,嗓門大,說得又不好聽,她怕被人聽到,下意識往無人處走,就蹭到樹邊了。

棠冬仰頭,看著還掛著幾盞新春燈籠的庭樹。

“這是桃樹嗎”

“櫻花。”周凜白說著,拽一下棠冬的書包帶子,“走了,上學要遲到了。”

清明,棠冬回了同福苑。

可她忘了,清明和元宵雖然都是法定假日,意義卻完全不同。

溫德明和孫萍要帶溫睿陽回老家掃墓,她去不合適。

一家子都有丟三落四的毛病,一大早找鑰匙、忘了拿包、沒帶數據線,進進出出,門被關了三次。

棠冬是被吵醒的。

她睡回那間狹窄的小屋子,雨季後被子應該沒人幫她曬一曬,有點黴潮氣,導致她睡了一醒來晚,鼻子發囔,腦袋很沈。

不知道是感冒了,還是過敏性鼻炎發作。

窗外沒太陽,昏昏沈沈半睡著,再睜眼看時間已經過了中午十二點,癥狀沒有好轉,肚子也開始餓得難受。

不得不起來找點吃的。

冰箱裏半點速食品都沒有,棠冬翻完櫃子,撐著膝蓋費勁站起來,本來打算打電話問孫萍家裏掛面放在哪裏了。

想想算了,還是自己去買。

洗漱刷牙,換了衣服,下樓梯的時候,棠冬想到自己恍恍惚惚連頭發都沒紮,忽的笑了,用手順了兩下頭發。

她發質細軟,睡一覺起來不管也亂不到哪裏去。

但在周家她不會這樣。

每天早上得把頭發紮得規規矩矩才去餐桌上,只因坐她對面的那個人也穿戴周正。

她的偶像包袱甚至重到,因為住去了周家跟他同桌吃飯,連握筷的姿勢都悄悄改了,她的無名指側,因此無人知曉地生了一層不適應的薄繭。

這回的出租車司機不是懂繞路的老手,就將車子停在路口。

周凜白從車上下來神情焦急,因為給棠冬打電話沒人接,發信息沒人回。

正準備往巷子裏去,周凜白就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,穿著一中藍白色的校服,裏頭一件圓領白毛衣,披散著長頭發,蹲在路牙邊上。

旁邊放著一只透明的塑料袋,紅字印著某某生活超市,裏頭隱約是一些小的日用品。

棠冬低著頭,在給一個小女孩剝糖紙。

那個小女孩周凜白有印象,是她鄰居家的小孩,上個學期周延生結婚那天,他去菜店給棠冬送飯,這個小姑娘在店裏看捉羊動畫片笑得東倒西歪。

盼盼對周凜白也有印象。

棠冬把糖棍遞給她,盼盼接過來,舔一舔,一雙烏溜溜的葡萄眼含蓄地往旁邊瞟了瞟,小聲跟棠冬說:“棠冬姐姐,那個哥哥又來找你了。”

孩童聲音稚氣,棠冬怔了一下,偏過頭,果然在巷口看見了周凜白。

清明似乎從來無好天,天色陰陰的,中午灰沈得像傍晚。

棠冬見他擡步朝這裏走,收了視線,低聲問盼盼:“你還記得他呀?”

盼盼嘬著棒棒糖,點頭說:“記得呀。”

“你記得他是誰?”

盼盼搖搖頭:“……記得哥哥好看。”

棠冬聞言有些哭笑不得,剛好腳步聲走近,她便輕抿住嘴邊的弧線,一手撐著膝蓋,一手提超市塑料袋起身。

“你怎麽來了?”

周凜白看她的臉色,有點病態的蒼白,眼睛又紅紅的,像沒睡好又像生病了,他觀察著,說道:“你舅媽今天來家裏吃飯,說到你爸媽回老家上墳,你小姨擔心你中午沒得吃——你中飯吃了嗎?”

“還沒。”

“那你吃……”聲音到這兒一停,街道起了風,吹得塑料袋嘩啦啦響,周凜白視線一低,看清她的午餐。

“就吃泡面?”

棠冬吸一記鼻子,嗯了聲,她不出意料看見周凜白皺眉,先解釋說:“我好像有點發燒了,我感冒發燒沒胃口,就想吃泡面。”

泡面這種三餐之外需要額外掏錢的吃食,小時候只有生病,在小診所吊水錯過飯點,孫萍才會買給她。

身體好像也會潛移默化養成習慣,一生病就想這種味道。

盼盼她媽去拿快遞了,不久前,喊住路過的棠冬幫忙看會兒店,帶一下盼盼。

周凜白陪著她等到盼盼媽回來,對方竟然認得他,很熱情地說:“棠冬,這是你哥吧,你小姨家那個兒子吧?”

棠冬看一眼周凜白的表情,他好像不大高興,於是匆匆應了兩句話,帶著周凜白回了自己家。

家裏什麽都沒有,棠冬就算想要展現一下熱情好客都沒有發揮的餘地,連泡面的熱水都要現燒,她往電水壺裏灌夠了水,插頭落在廚房地上,人在客廳裏一團亂找。

周凜白坐在沙發上,看不下去,去廚房撿起來,遞到她眼前。

她接過來,訕訕啊了一聲。

三孔插頭比較難插,用了點力才嚴絲合縫按進去,可能是沾到水,接觸電的一瞬呲呲發出些響。

如果人體也有種明顯的排異機制,棠冬覺得,這一刻,她應該也要冒出幾簇小火花。

因為周凜白把手心搭在她額頭上。

她整個人像僵住一樣。

“你燒到幾度了?”

他調侃的大概是她剛剛亂找插座的事。

棠冬沒說話,額上覆著不屬於自己的溫度,等他的診斷。

“有一點點熱,有哪裏特別不舒服嗎?”

棠冬搖搖頭,都有點不舒服,但都沒有特別不舒服。

客廳安靜,只有熱水壺工作的聲響。

“我去樓下買藥。”

棠冬覺得自己還不至於到吃藥的地步,她已經習慣小病熬幾天自然好,周凜白像是從沒聽過這種發言,扶著門皺眉:“熬幾天?誰說的?”

於是棠冬去思考這個理念是怎麽生根的。

她說:“我媽。”

“等著。”

周凜白砰一聲帶上防盜門,沒給棠冬再說話的機會。

水開,跳閥咯噔一聲。

泡面需要三分鐘,棠冬揭開蓋子,將一次性的塑料叉掰直,終於吃上今天的第一口熱食。

這份泡面有遠勝它本身的美好滋味。

飯後,棠冬吃了藥。

“走吧。”

棠冬放下杯子,問他:“去哪兒啊?”

“回家啊。”他聲音清淡,在溫家不大寬敞的客廳裏掃視一個來回,神情挑剔又冷淡,“喊你回來又把你一個人丟在家裏。”

“我不方便去。”

“今天聽你舅媽說了。”溫德明老家很傳統,哪怕是親女兒都忌諱頗多,別說棠冬這種沒血緣的,他冷笑著翹了翹唇角,“真封建。”

大少爺的嗤之以鼻已經溢於言表,在“舅媽”和“封建”這兩個關鍵詞裏,棠冬選了前者。

她鼻子有點塞,剛剛灌了一杯熱水,這會兒說話也像有水汽似的。

“舅媽去你家啦。”

“來托我爸辦點事,真會挑日子。”

為了抿住笑,棠冬轉過身,想說他還挺雙標不自知,怪人家不會挑日子,難道不是封建?

不過棠冬可以理解,他只是不喜歡生人來家裏走動,孫萍是生人,舅媽也是生人,他都不喜歡。

過了會兒,棠冬轉過來,靠在桌子邊說:“我要是現在就走,我媽回來會不高興的。”

甚至會說什麽話,棠冬都猜得到。

大概就是冷嘲熱諷說這個家她已經不能待了,好日子過多了,人金貴了,會嫌這嫌那了。

沒準還要怪小姨兩句。

周凜白是不能理解孫萍這樣的人的,棠冬也不希望他會遇見孫萍這樣的人,每當因為她,他被動摻和進這些家長裏短中,棠冬就已經很愧疚了。

他原來的生活,本沒有這些麻煩。

清明節假三天,下了雨,氣溫回升,棠冬突如其來的感冒也好了。

周凜白每天打電話問她吃藥了沒有,棠冬坐在自己的小桌前,看著那幅貼墻擺著的郁金香油畫,沒忍住問他:“你是不是覺得我腦子特別笨啊?”

周凜白說沒有,順話還鼓勵了她一下:“你上次數學考試不是進步挺多嗎。”

“不是考試,”棠冬小聲疑惑道,“是你早中晚都要打電話來問我吃藥沒有,我感覺,只有那種傻子,才需要別人這樣提醒。”

那頭的答覆是沈默。

於是棠冬忐忑,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說錯了什麽。

過了幾秒——

“你以為你不傻嗎?”

突兀一聲,棠冬垂下嘴角,咕噥道:“我就知道你剛剛說的‘沒有’是假的!”

周凜白被她氣服了:“你沒藥救了。”

棠冬猶猶豫豫,最終還是沒舍得跟他說不要打電話來了。

他都是飯點附近打來,昨天晚上手機響起,被孫萍看到了。

孫萍很納悶,問周凜白打電話給她幹什麽,棠冬一時心虛,順口說可能是找不到什麽東西了問一下我。

孫萍立馬擺上臉色:“還真當是大少爺呢,拿誰都當奴婢使喚呢?”

溫德明款款抿了一口酒說:“你女兒去住,吃喝都是人家了,你一分錢也沒掏過,還擺架子像話嗎?”

孫萍最恨溫德明一不如意就張口閉口“你女兒”,當初棠冬還沒上小學,她說要送走,好著鄰裏面子非要留下的可是他的溫德明,現在在這兒跟她指桑罵槐?

孫萍猛拍下筷子:“我妹妹接個外甥女過去住,還要錢?我看姓周的敢不敢!”

“你打秋風,你還理直氣壯。”

“誰打秋風?這事孫若開的口!我妹妹是為我著想才開的這個口!”

“哦,現在你妹妹長你妹妹短了,肯貼上去了,一人得道,雞犬升天!”

孫萍劈手去打他,連打好幾下:“溫德明!你別給我多念了幾年書就跟我拽文化,你刺誰呢你!你想刺誰呢你!”

溫德明一邊縮著脖子躲,一邊還不忘嗆她回回動手,沒有素質,他是男人才不跟她一般見識。

孫萍嚷著,誰有素質誰有素質!你有素質你好吃懶做!

夫妻倆十年如一日,雞毛蒜皮的事兩句話聲調不對付就開始夾槍帶棒,沒得吵就翻舊賬,爛本子翻到頭,一直吵到沒得吵才能冷戰歇火。

棠冬在旁屏氣斂聲,筷子尖上的米都不敢往嘴裏送。

溫睿陽等他們歇了,才發脾氣,沖著棠冬的。

“溫棠冬你看看!要不是你,爸媽哪有那麽多事吵啊!一天到晚,煩死了!”

溫德明和孫萍沒做聲,眼神卻都朝棠冬看來。

像被勒緊脖子的鸕鶿,她再往下咽一粒米都費勁,但不敢剩米飯,怕被孫萍說,草草劃完幾口白米,就放下碗。

“我待會兒來洗碗。”

去廚房倒了水帶回房間,在消炎藥上摳下兩粒,和水吞了,剛剛在客廳屏住的那口氣才像順熱水通暢了。

假期的最後一天下午,半陰不陰的天。

溫睿陽積了一堆作業沒寫。

他七個不甘八個不願地扭在椅子前說不會,不想寫,光是哼哼聲就煩得人想打他一頓。

孫萍在溫睿陽的學習上從不動粗,貫徹慈母教育,只一嗓門把房間裏的棠冬喊出來,叫她輔導弟弟。

棠冬慶幸自己作業寫得早,沒被溫睿陽耽誤,教了他半個下午簡直是受罪,好幾次走神想到周凜白,疑心他教自己是不是也這麽累。

溫睿陽饞棠冬的手機不是一兩次,但可能是之前被周凜白打過的緣故,不敢再跟棠冬來橫的。

拿著筆,半天沒有一個字,軟磨硬泡說想玩棠冬的手機。

棠冬將手機翻過來蓋著,不給他好臉色,板著臉往作業上指:“寫啊,公式都給你放在這邊了。”

溫睿陽抽抽嘴角,眼梢給了棠冬一道冷風,鄙夷不屑道:“你不也笨,還教我呢,你能考上好大學嘛你。”

要是以前,這話足以叫棠冬一蹶不振,她從小就是缺乏自信的人,哪怕是旁人無意間的一句數落或批評,都會讓她陷入長久的自我懷疑。

可如今不同,她聽過周凜白講題,也見過自己的進步。

就像身處寒冬的人,忽的被暖陽照拂過,便就信往前會有春光融融的好天氣。

棠冬信他。

他說過,她的成績會好起來的。

“我會考上好大學的,你還是擔心自己吧,你能考得上像樣的高中嗎?”

人只有被戳中痛點才會立即跳腳,棠冬這種反詰也叫溫睿陽措手不及,他臉色一悶,立馬對著外頭喊:“媽!溫棠冬咒我!她咒我考不上好學校!”

孫萍還沒從廚房趕來,棠冬手機先響了一聲,那聲音清脆,仿佛貫穿街巷未落的黃昏。

周凜白:[在巷口。]

書和衣服早收拾好了,棠冬看到消息飛快起身,去自己房間裏拿上包,歡快跑門口提上鞋子。

“周凜白來接我了!”

孫萍那句“你反了你!敢咒你弟弟!”便被結結實實關在門內。

作者有話說:

下章入V,已全文完結,謝謝支持正版閱讀。

老樣子,放一本預收。

《荒腔》文案:

沈弗崢第一次見鐘彌,在粵劇館,戲未開唱,臺下忙成一團,攝影師調角度,叫鐘彌往這邊看。

綠袖粉衫的背景裏,花影重重。

她就那麽眺來一眼。

旁邊有人跟沈弗崢說:“沈先生,這是我們老板的女兒,今兒拍雜志。”

沈弗崢離開那天,州市下雨。

因為不想被他輕易忘了,她便胡謅:“你這車牌,是我生日。”

隔茫茫雨霧,他應道:“是嗎,那鐘小姐同我有緣。”

京市再遇,她那天在門店試鞋,見他身邊有人,便放下了貴且不合腳的鞋子。

幾天後,那雙鞋被送到宿舍。

鐘彌帶著鞋去找他。

他問她那天怎麽招呼都不打。

“沈先生有佳人相伴,我怎麽好打擾。”

沈弗崢點一支煙,目光盯她,唇邊染上一點笑:“沒,佳人生氣呢。”

後來他開的車,車牌真是她生日。

|年齡差/HE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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